2019-08-21 13:45
原本外界預期明、後年才會正式降臨的5G商機，
因為中美貿易戰惡鬥，竟意外地提早報到！
正值全球經濟低迷下，5G產業業績一枝獨秀，更顯耀眼，
一場新的財富卡位戰上演中，產業升級的淘汰賽也同時展開。
因為中美貿易戰惡鬥，竟意外地提早報到！
正值全球經濟低迷下，5G產業業績一枝獨秀，更顯耀眼，
一場新的財富卡位戰上演中，產業升級的淘汰賽也同時展開。
是怎樣的商機，能讓一家半導體工廠的產能利用率，僅在短短五個月內，從五五％躥高至九○％？是怎樣的機運，能讓許多公司，不畏大環境的低迷，營收逆向屢創歷史新高，別人在為訂單煩惱，它們卻被訂單追著跑？
5G（第五代行動通訊技術）訂單「真的」來了！強調「真的」這個字眼，是因為原本大家預估這是明年，甚至是二○二一年後才會發生的事，沒想到，從一九年第二季開始，5G訂單春燕已經提早來報到。
位於新北市林口區華亞科技園區的砷化鎵晶圓廠——穩懋半導體，偌大的廠房依舊矗立著，乍看之下，似乎沒什麼變化，但在工廠內部出現顯著的不同。
春燕報到
一個產品線 讓產能利用率從55％飆至90％
三個月前，穩懋的產能利用率僅五五％，這個數字即使是對傳產業都頗為難堪，更何況是高科技業。但短短五個月，穩懋的產能利用率躥升至九○％，員工從去年底的二千六百多人，如今剛剛突破了三千人大關。
「5G的訂單比我們預估要提早來，量也比預期的大！」穩懋董事長陳進財在電話另一頭對《今周刊》記者如是說。「本來以為今年不好過，因為5G才剛起步，通訊產業處於4G過渡到5G的青黃不接階段，很多人打算5G來了再換新手機，影響到4G手機需求。」「沒想到，許多國家與電信業者對推動5G很積極，讓我們基地台與手機的訂單出現強勁的成長。」
穩懋的主要產品——砷化鎵半導體，是通訊用射頻元件的最關鍵核心。一組射頻元件是由數顆功率放大器（PA）、開關、濾波器、低噪放大器等零件組成。不但每支手機需要射頻元件，每個基地台也需要射頻元件，否則信號沒辦法傳輸。
陳進財解釋說，5G雖然有傳輸快（理論上可比4G快一百倍）、低延遲的優點，但是傳輸訊號屬於超高頻，波長與傳輸距離較4G短很多，又容易受到障礙物如建築物與樹木阻斷與干擾。因此，需要功率更高的射頻元件，以及更多的功率放大器，才能使訊號傳輸穩定，這造成砷化鎵等三五族半導體需求大增。
根據通訊設備大廠愛立信（Ericsson）與諾基亞（Nokia）設計的5G基地台技術藍圖顯示，5G基地台雖然體積比4G小得多，布建的高度也矮得多（4G基地台要求最低至少七層樓，5G基地台只要放在一至二層樓），然而，5G基地台因採取巨量天線（Massive MIMO）與微毫米波（mmWaves）訊號傳輸技術，所以需要功能更強大、數量更多的PA來組成射頻元件。原本每一個4G基地台的PA需要四顆，但5G基地台暴增至六十四顆；而且要達到同樣覆蓋率，5G基地台數量將是4G基地台的三倍以上。
不僅5G基地台的PA需求以數十倍增加，5G手機也是！蘋果權威分析師、天風國際證券高科技分析師郭明錤指出，4G的iPhone手機，每支需要三顆PA，5G的iPhone則至少需要九顆，其中六顆是為了5G訊號傳輸所用。
外資樂觀
里昂證券：5G真的加速了
為什麼5G訂單提早報到？里昂證券半導體分析師侯明孝發布報告，試圖給客戶解答。在一篇標題為：「5G真的加速了，不只是前置期」的報告中，侯明孝分析，5G商機提早到來，一部分還得感謝美國總統川普為了封鎖中國華為，所頒布的高端半導體產品「禁售令」。華為禁售令非但沒有拖累中國發展5G的腳步，甚至激起了中國更大野心，加快腳步。於是，華為積極地儲備存貨，針對許多「較難取得」的零組件，甚至備足了一年存貨，同時加速某些晶片，包括通訊用功率元件的自製比重，轉給台廠代工。
與此同時，中國也傾「舉國之力」布建5G基地台。由中國三大電信合資、負責5G基礎建設的中國鐵塔宣稱，今年在中國已經接獲高達十萬個以上的5G基地台訂單。由於5G被視為是產業升級與國力提升的重要途徑，主要先進國家發展5G惟恐落於人後。率先5G開台的韓國，目前5G用戶數已突破二百萬大關，儘管用戶對速度抱怨連連，但更多的抱怨，反而更促使電信商加快5G基地台布建。
美國也緊接在韓國腳步後開台，美國第二大與第三大電信公司——史普林特（Sprint）與T-Mobile合併案過關，雙方整合資源投入5G，也使5G發展催足馬力。除此之外，英國、西班牙、瑞典、義大利也陸續開台。明年將舉辦奧運的日本，預計今年5G試營運，以期待明年奧運來臨時，全面展現5G新國力。
里昂證券預測，華為5G基地台出貨量將從今年的二十八萬台暴增至明年的二百萬台以上。以華為一向占全球約三成市占率推估，明年全球5G基地台（含小型基地台站）出貨量上看六百萬台。資誠則預測，明年全球砸在5G的設備總支出金額將高達一．七六兆元新台幣。因為各國加快腳步推動5G，使得這個商機大餅有提前在今年發酵之勢。
有鑑於5G發展「真的加速了」，里昂證券於是大舉調高全球5G手機出貨量預估數字。里昂將一九年5G手機出貨量從原先預估僅一八○○萬支，調高至二五○○萬支；二○年原本預估九五○○萬支，調高至二．七三億支；二一年原本預估二．七三億支，也一舉調高至五．四二億支。從里昂樂觀調高的手機出貨目標，也讓手機供應鏈中的印刷電路板、散熱元件、射頻元件（其中以功率元件為關鍵）、基頻晶片等廠商，為迎接5G時代規格與數量帶動的大躍進，莫不摩拳擦掌卡位新商機。
即使營收規模龐大，產品與客戶極為多元化的半導體製造巨人——台積電，也感受到5G訂單增溫的威力。產業研究機構Gartner預測，因為不景氣，加上中美貿易衝突，全球半導體營收今年將衰退高達九．六％。台積電財務長何麗梅卻在第二季法說會中釋出，第三季營收可望較第二季成長一七％至一八％的好消息。以此推算，只要台積電第四季營收較第三季成長一％以上，一九年就可望維持在正成長之上，擺脫大環境整體衰退的泥淖，其最大功臣不是別人，正是來自「5G相關晶片訂單的強勁成長」。
亮點族群
PA需求增溫 如黑夜中的北斗七星
探索5G訂單到底來了沒有？這當中，PA如同一串肉粽的線頭般，提供了最重要的線索。循著PA這條產品供應鏈，你會發現，從最上游的整合元件設計廠（IDM）、晶圓代工廠、晶片測試廠以及晶片測試設備廠，每個環節所處的指標企業業績無不發光發熱，就彷彿黑夜中兀自閃耀的北斗七星般亮眼。
二○一九年之所以被形容成電子業的「黑夜」，因為在經過連續多年的擴張下，許多電子產品不僅進入出貨的收縮期，又遭遇中美貿易戰逆風，占全球GDP（國內生產毛額）比重高達四成的中、美兩國經濟走緩，造成終端電子產品銷售進一步下滑。
Gartner最新的預測數字顯示，一九年全球手機出貨量將較去年減少○．五％，預估為十八億支；個人電腦含筆電，今年出貨量將衰退○．六％，計一．八九億台；單價高的汽車所受的衝擊最大，預測今年全球銷售量將減少二．五％，計九二八○萬輛。電子產品與汽車賣不好，首當其衝的是半導體業，Gartner預測，今年全球半導體營收衰退幅度高達九．六％。
整體環境不好，高科技龍頭廠今年上半年業績大多出現程度不一的衰退。蘋果上半年營收較去年減少二．三％，韓國三星電子上半年營收衰退八．八％，PC微處理器龍頭廠英特爾下滑一．三％，連晶圓代工龍頭台積電上半年營收也告下降四．五％。
相較之下，以通訊為主要市場的功率元件IDM廠（上游整合元件廠）新博通（Avago），上半年營收成長九．三％；科沃（Qorvo）成長七．五％，這兩家企業還是在美國頒布禁售中國華為高階晶片的衝擊下，所締造的成績。另一家功率元件IDM廠思佳訊（Skyworks）則因華為占營收比重太高，受禁售令衝擊最大，導致上半年營收衰退九．三％。
功率元件IDM廠把產品設計出來後，就交給砷化鎵晶圓廠，如穩懋或宏捷科這樣的公司製造。上半年兩家公司營收還相當低迷，但過去兩個月（六月與七月），當大部分的電子公司還在慘度「五窮、六絕、七上吊」的淡季苦不堪言之際，這兩家公司業績卻如旱地拔蔥般一飛沖天。穩懋七月營收年增率甚至高達四四％，刷新歷史新高紀錄；宏捷科七月營收年增九．九％，扭轉先前連續七個月年增率衰退窘境。
逆勢成長
IDM廠外包生意旺 兩大IC測試廠調高資本支出
不論是功率元件還是通訊晶片，IDM廠在測試上大多採外包政策，因此，IC測試廠感受到5G訂單加溫更為強烈。全球規模最大的IC測試廠京元電子，其一至七月累計營收年增一九．六％，七月創了歷史新高紀錄。另一家專業測試廠矽格，雖然一至七月營收累計年減九．七％，但七月營收創今年新高，年增二．六％。在一片不景氣下，兩家公司不約而同地大舉調高今年資本支出，京元電從原本規畫的六十八．五億元，調高至九十三．六五億元；矽格從十一億元，追加至二十九．八五億元。
據了解，5G基地台晶片的測試，不僅比消費性電子晶片繁複，甚至不輸講究安全性的車用晶片。5G基地台可能安裝在人孔蓋中、路燈上、建築物外，任由風吹雨淋，還得耐塵、耐劇烈溫差、耐搖晃，晶片要求的強固性高很多，因此皆需要經過burn in（崩應）程序；即放在特製的爐子裡高溫高壓烘烤，經過層層試煉後，只挑「好」的來用。這有助於IC測試業者附加價值提升；但前提是，他們必須具備測試5G晶片的技術與設備才行。
平台整合
工研院號召18家台廠 搶攻白牌5G基地台商機
對台灣電子業而言，5G商機第一波湧現的，是基地台相關產品，如通訊晶片、射頻晶片（其中功率元件是核心）、基地台電路板、網絡零件（如天線、濾波器、雙工器等基地台系統）、伺服器以及電源系統。
目前全球總計有四五○萬座4G基地台，要達到同樣覆蓋率的話，5G基地台至少必須是4G的三倍數量；換句話說，全球對5G基地台潛在需求約一三五○萬座。
這還是指功能完整比較大型的基地台，為了填補通訊隙縫，5G還需要更多的微型與小型基地台。華為發布的產業報告就預估，要實現完整的物聯網、車聯網，全球至少需要六千五百萬個大大小小的5G基地台。
5G基地台設計可大可小，小型陽春型的出貨價每台新台幣數萬至六十萬元；大型的內建超高速運算伺服器的，甚至每台可達五百萬至一千萬元之譜。如果以中國三大電信業者今年採購的八萬台5G基地台預算推估，平均每台落在新台幣一百五十萬元上下。
如此龐大的商機，卻是由華為、中興、韓國三星、愛立信與諾基亞等通訊設備大廠壟斷，台灣廠商雖然是上述通訊設備大廠的重要供應鏈，但絕大部分利潤還是被大廠拿走，台灣僅能賺取代工或零組件的微薄利潤。
為了擺脫在5G基地台的邊陲地位，工研院研發出5G基地台的軟硬體整合平台，號召國內十八家科技廠商，搶攻5G小型基地台白牌商機。小型基地台研發業者中磊電子總經理王煒指出，所謂「白牌」不是山寨牌，而是由較小型的網通設備廠研發製造出來，交貨給電信業的產品，貼上中華電信、AT&T、NTT DoCoMo、Vodafone等業者的牌子。
白牌的5G基地台或局端網路設備價格，可能只有「大牌子」的三至四成，對於減輕高昂的建置成本，裨益良多。「所以，傳統網通大廠一定對白牌很不高興。」王煒說道。
發展白牌基地台與網通設備，對中磊是一大考驗。首先它與原有的網通大品牌客戶產生利益衝突，使原有的代工訂單有掉單風險。其次，要直接服務全球各地的電信營運商客戶，還得增加行銷與售後服務團隊，導致管銷成本激增。但好處是，跳過網通大品牌這一層，直接出貨給電信客戶，毛利率可望提升。
已經默默布局白牌市場多時的中磊，今年第二季毛利率較去年同期激增四．六個百分點，來到十七．六％；營業費用率也從十一．六％，攀升至十四．二％，但王煒認為，要「轉大人」茁壯成獨當一面的公司，這種調整的痛苦是值得的。
除了中磊，網通廠明泰與合勤，工業電腦廠研華、凌華與立端，伺服器製造業者廣達與技嘉，射頻元件模組廠穩懋、昇達科，以及天線廠譁裕等電子公司，均加入工研院號召的5G基地台聯盟。
正當投資人為5G帶來的龐大商機感到雀躍時，穩懋董事長陳進財提醒：「商機固然可喜，但5G對台灣電子業而言，也將掀起一場淘汰賽，跟不上產業升級腳步的企業，處境將更加艱辛！」
趁華為被抵制之際，諾基亞5G設備大舉搶攻市占率，
並拿下台灣電信業者（也不用華為產品）的大訂單。(圖片/Nokia提供)
掀淘汰賽
5G帶來大商機 也帶來大破壞
陳進財舉IC封裝的例子，早期是打線封裝為主流、然後進展到覆晶封裝（Flip Chip），現在3D封裝也出來了。許多趕不上技術進步潮流的封裝業者，市占率與獲利江河日下。他說：「5G不僅讓功率元件要愈做愈小顆，功能還要愈來愈強大，材料也要調整，對業者是一大考驗。」
電源管理IC廠矽力-KY董事長陳偉則說：「5G基地台耗電量大，電源管理IC設計上如何處理高壓，以及設計極高頻率閉合的電源IC開關，是一大技術挑戰，但也是一大商機。」陳偉預估，每組5G基地台的電源管理晶片組售價上看六十至八十美元之間，對業界而言，是個新藍海。
凌華科技董事長劉鈞則說：「5G技術是一種破壞式的創新，而且它破壞的，與它創新的可能等量齊觀！」他反問：「一旦5G普及了，請問Wi-Fi該怎麼辦？」
劉鈞進一步指出：「5G未來將處理極為巨量的影像資料，不管是自駕車、智慧零售、AR（擴增實境）和VR（虛擬實境）、智慧城市、自動化工廠……，都是影像，影像資料量巨大，送至『雲端』儲存與分析，成本可能太貴又不夠即時，所以需要借助大量的『邊緣運算』，即安裝在5G基地台上的客製化伺服器。這種發展趨勢，對工業電腦產業將投入巨大變數！」
電信業者台灣大哥大總經理林之晨認為，5G龐大的投資，如果電信業者不改以往的經營思惟，還一直停留在「×××元吃到飽」的賺流量財思惟的話，將走進一條死胡同。「在5G時代，電信業要有轉變成高科技業的心態，提供更多的創新式服務，這樣，5G有機會變成台灣另一個兆元產業，甚至還可將成功的商業模式出口到海外。」
5G第一波商機——基地台硬體商機已經開始湧現，接下來，明年與後年將迎來5G手機、平板，甚至是個人電腦規格提升的換機潮。新商機到來的同時，產業秩序與原有的價值分配板塊也在裂解之中；換句話說，5G帶來的殺機，也不容小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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